麦芽凝香 岁月守甜
农历二月初一,凌晨五点,此刻的陕北还在睡梦中。镀了月光的韩家小院仿佛被早起的韩军军掀起被角,灶堂里的火苗随即红的撩人。
母亲搂一把柴火的功夫,军军把水已烧开。浸泡好的黄米,小心翼翼地拌入碾碎的麦芽,再缓缓倾入大铁锅中。不多时,蒸腾的热气裹着谷米的清香飘出天窗,朦胧的像幅水墨画,烟火气瞬间在小院弥漫开来。
这是延长县交口镇交口村再平常不过的凌晨,也是韩家手工熬制麦芽糖上百个年头里的普通一幕。
“麦芽发到一寸少许最为妙,太短了没味道,太长了又会发苦。”父亲的口传心授里,是几代人坚守的秘笈。
“八十遍了!嘘,让他们多睡会儿。”军军扭头笑笑。作为四兄弟中的老大,厨师出身的他继承了祖传手艺,严谨中也流露出身为大哥的本能。
太阳渐渐升起,韩家小院热闹起来。父亲坐阵、二弟烧火、三弟翻米。母亲窑里,传出丁丁当当的切菜声……
麦芽糖的灵魂来自土地的馈赠、饱含时光的洗礼。从浸水育芽、蒸煮发酵,再到糖汁熬煮拉丝……
“熬糖,也是熬人呐。”每次熬糖,从黎明熬到深夜。让曾经的孩童辈份又增、霜染两鬓。
记忆里,卖糖的铜锣声就像山村孩子的号角。锣声一响,孩子们一窝蜂地叫嚷着围拢着,等不及大人们端来的一马勺米谷。叮当声里,交换的不只是糖块,更是匮乏年代那份甜丝丝的满足。
“小时候跟着父亲卖糖,他背大箱子、我背小箱子,一走就是一天。”军军的回忆里有盐有甜。
记忆拼接的成长经历,每一个节点都有麦芽糖般生发、蝶变的奋斗轨迹:买车盖房、人丁兴旺。日子过得热腾腾、暖洋洋。
午后阳光斜照小院,发酵的糖浆开始接受火神的淬炼。军军手持木棍,划出一个个丝滑的金色漩涡,咕嘟起一串串沸腾的甜蜜泡泡。
打虎亲兄弟,上阵父子兵。连续3个多小时的搅拌,糖浆渐稠。弟兄们轮番接力,大侄儿也脱掉外套,甩开膀子搅的卖力。五谷的乳浆里,温柔地投射出一家人的剪影。
最动人的场景总在暮色四合时上演。冷却的糖膏在特制架子上反复抻拉,如龙蛇起舞。糖体由琥珀黄渐次转为象牙白,宛如月华流转,美得让人移不开眼。六岁的小侄女抿嘴咂舌,馋嘴的痕迹溢满梨涡。
“婆姨娃娃爱吃,还能给父母攒点养老钱。熬糖,全家总动员,让一家人情感甜蜜链接。”军军说,“二月二,龙抬头,也祝愿今年风调雨顺,五谷丰登。”
韩家的麦芽糖,是舌尖的清甜,更是亲情的流淌和幸福生活的守望。和种进土壤里的、挂在枝头上的,藏进根茎里的收成一样,终将在四季轮回中定格成最甜蜜的乡村记忆!(记者 惠延琴 邓志宏 雷荣 王冬 李浩楠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