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瓜架

我这里说的黄瓜架不是给黄瓜搭的架子，而是一头牛的名字。

我在生产队喂牛时，为了好管理，就给牛起了好多名字：老实的叫“憨憨”，爱欺负人的就叫“瘪犊子”。一只小母牛叫“二妞”，因为它妈叫“大妞”，这辈分也不知从哪儿论起。生产队从四川买了一头牛，个头不大，敦实，干活儿有把子力气，我给它起名叫“蛮子”。还有一头骨瘦如柴的老黄牛，生了几只牛犊子，由于营养跟不上，瘦得皮包骨头，我给它起名“黄瓜架”。可怜这只老黄牛，都这样了，还怀了小牛。可怜的牛犊子，生下来跟它妈一样，是一只小黄瓜架。老黄瓜架又没奶，小牛没多久就夭折了。

我来生产队没多久，生产队让我也去喂牛。

我到饲养室的时候，可巧老黄瓜架又快生产了。

我看它可怜，就给它加点黑豆类的精饲料。可是它底子在那儿呢，怎么喂都喂不胖。没过多久，又一只小黄瓜架诞生了。为了养活它，我可没少费脑筋想办法。

当时生产队特别穷，什么也没有。没奶的娃儿都吃不上什么，只能喝些面糊糊，甭说牛了。县供销社也没什么乳制品。起先，我让家里寄了几桶奶粉和乳粉，可远水解不了近渴，这也不是常事。

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，一个牵着一只母羊去放的孩子给了我启示。我找到队长，建议他能不能找只奶羊来喂养小黄瓜架。队长想了想说，行！没几天，他就牵来一只奶羊。

这下，我可有事干了！我先跟这只羊熟悉熟悉，再让羊的主人教我挤羊奶。这些活儿，用社员的话来说，难不住我们这些灵光的北京娃。没多久，我就能够独立挤羊奶了。每次挤出足有1000多毫升的两大缸子奶，端到小黄瓜架跟前。小黄瓜架也饥不择食，不但将两缸子奶一口气喝完，而且把盆都舔得干干净净，然后再过来舔舔我。我明白，小黄瓜架这是在谢我呢。于是，我每天挤两次奶喂小黄瓜架。每当小黄瓜架看见我端着奶来了，老远就蹦蹦跳跳跑过来，俨然把我当成了它的妈妈。

三个月之后，我准备去参加工作。工作是由生产队社员推荐的，这和我在生产队良好的表现有关。社员们认为我这个学生娃不耍奸、不偷懒、脑瓜灵，喂养那只小黄瓜架就是个例子。

我离开生产队的时候，喂牛的事交给了另外一名社员。我依依不舍地跟小黄瓜架告了别。

离开生产队后，我曾回去过，还专程去饲养室看老黄瓜架娘俩。很可惜，老黄瓜架死了，小黄瓜架因为它妈妈的基因遗传，也不壮实。但它活下来了，不久也当了母亲。 （李连科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