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思

2022年农历十月十六，是我妈三周年的祭日。我妈的儿孙们都从外面赶回家了。

农历十月中旬，天气令人捉摸不定。昨天还是艳阳高照，可就在我妈三周年的这一天，早晨天阴沉沉的，中午时分，天空飘起了雪花。雪花漫天飞舞、到处乱撞，好像在找回家的路。

我哭了，也是彻彻底底地失望了。三年时间里，我憧憬过、我渴望过，到后来我奢望我妈回家。哪怕就回家小坐一次，哪怕是擦肩而过，也好。

可人一旦离世，那就再也回不来了。

我妈是个平凡的人，她的世界里只有她的儿女。

我妈有六个儿子，她和我爸含辛茹苦把我们兄弟养育大。我们一个个成家立业之后，她还是默默奉献，帮这家看孩子，帮那家做做饭。农忙季节，给这个儿子家串烤烟，给那个儿子家掰玉米。在能走路的日子里，我妈一直在干活。

到了晚年，行走不便的她总是念叨，大孙子啥时候能把媳妇娶回来；二孙女上大学了，娃有没有生活费；村里没有学校了，小孙女咋样上学……一辈子干不完的活，一辈子操不尽的心。

八十岁那年，我妈跟我三哥要了一部智能手机。她不会玩游戏，只是为了接打电话，她能准确记住她六个儿子的电话号码。

为了儿女上学、成家，我妈养了一辈子猪，地里干活回来的时候，她从来都是提着一笼猪草。养猪也是我们家那些年主要经济收入。

我妈晚年腿脚不好，是在她50岁左右跌了一次跤留下的后遗症。那是一个暑假的早晨，我还在被窝里，邻居大哥在门口喊：“小元快起来，你妈在塔里跌跤了。”

我一骨碌爬起来，风一样跑到塔里。当我到达现场的时候，父亲、大哥还有村里几个人绑了一个简易的担架，准备把我妈抬着回家。父亲守在一旁一直自责，怪自己没有系好牛缰绳。大哥抬着担架，拉着母亲的手。母亲脸色苍白，双目紧闭，我哭着喊着：“妈，妈……”

原来那天天还没亮，母亲和父亲去犁地。母亲在前面牵着牛，父亲在后面扛着犁。到了地头，天蒙蒙亮，牛看不清路不肯走。母亲就在前面使劲拽，父亲在后面吆喝。谁知道牛缰绳突然断了，母亲一下跌到了十几米深的悬崖下。

那些年交通不便，我们没有办法及时把母亲送到医院治疗，就把她抬回了家。回到家里，母亲昏昏沉沉地躺到了下午。苏醒后，我们要送她去医院。可她坚持不肯去，说在家睡几天就好了。

我妈和我爸磕磕绊绊的一生，有快乐的日子，也有不开心的时光。有时候也吵吵闹闹，有时候还打架。可无论如何，他们都是为了家，为了儿女，不离不弃，携手并肩，共渡难关。

今天是我妈三周年的日子。我跪在她的坟前，给她老人家烧了不少纸钱，心里有好多话想给她老人家说，可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见。千言万语只能化成泪，化作无尽的相思。（刘小元）